病
“报告都尉，这边没有。”
“这边也没有。”
“没有……”
“……”
顾小知摆摆手，有些烦躁，他问围了一圈的属下：“真的没有？”
自从他知道顾良玉让人截了他的信，他就对自己手底下这群人不太信任，总觉得里头有大哥派来的暗桩。
没人敢说话，全都拱着手恭敬地站在那儿。
“成吧，成吧，就见不得你们这一副怂样子。”
芦苇后头，顾敏芝听见他二哥这么说，松了一口气。
“慢着，你们现在这儿等着，我去那儿看看。”顾小知忽然看见远处一片随风起伏的黑影子。
顾小知眯起眼睛，看了一阵后断定那是一处芦苇，后头说不定可以藏人。
他兴奋起来，快速无声地往那片芦苇移动。
——果不其然。
顾小知吞吞口水，手都有些颤抖。
他很乐意看见四弟瞧见自己被发现时那副惊恐样子。
芦苇一下子被他压下去，露出一处荡着涟漪的池塘。
几尾小鱼本在水中摇曳，被忽然出现的男人吓得四下散开。
没有人。
顾小知站起来，泄了气。
“这小子真去锦州了？锦州有什么好，不就一个破庙。”顾小知骂了几句，环顾四周，依然没有顾敏芝的影子。
他拔下一根苇草，让枯黄的叶子在指尖缠绕。
“哼。”
顾小知重新上马，一鞭子抽在马肚子上，“走，回京。让人给薛子成送信，再让人截下来……”
他顿了一顿：“我看你们也别在我手底下待着了。”
风带着马蹄声走远。
顾敏芝侧耳听了一阵，确定他们没有再回来，他才松了口气，顺便把手里抓的小黑球放开。
呼……别的不说，顾小知在一些地方实在是太敏锐了。
婴亥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淡了一点。小黑球刚被人从剑里放出来，没来得及抱怨就要帮人搭幻境骗人。
呜呜，它好可怜。
它飞到水面上，仔仔细细地观察自己。嗯，还是庙里最可爱漂亮的小婴亥。
嘻嘻。
它这么想着，舒服多了。
只是当它在水里看见顾敏芝那会儿，它停住了。
”顾敏芝！”
“嗯？”
顾敏芝后知后觉，往自己身上看——不知道什么时候，一道道符箓一样的黑色印记在他的身体上浮现。
他愣了一下，闹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他又犯病了。
婴亥冲到他身边，把小身子紧紧贴着他：“别怕啊，有我在呢，有什么鬼气是我婴亥吃不了的！”
世人往往狭隘。京城人都以为顾敏芝未满月就被送到庙里，是因为顾家嫌弃他克母。
但其实这只是因为顾敏芝生病了，一种很奇怪的病。他一生下来。京城里游荡的邪气忽然就找到了方向，一时间，顾府竟成了活生生的阴井。顾夫人是被那些魑魅魍魉吓死的。
顾府秘密找人做了法事，情况依然没有缓解。无奈之下，顾骏德，顾敏芝的父亲，只能将他送到普陀寺主持，觉悟大师那里寻医。
觉悟那天摸摸顾敏芝的脑袋，日夜被鬼怪惊扰的小婴儿，小小年纪就一副死相。
觉悟沉吟片刻，将一串佛珠挂到他身上。
“这孩子命苦，天生的钉魂柳。老衲也无法消除他的体质，只能保他暂时不被鬼怪惊扰。”
钉魂柳，魂魄栖宿之处，更是沟通地府人间的桥梁。
他一生下来就是恶的救赎。
顾敏芝向后仰靠在黑驴肚子上，瞳孔紧缩。他早已习惯阴气入体时的疼痛，只希望这一阵快点过去。
他睁开眼，眼前已经模糊，朦胧间只能听见婴亥安抚的声音。
会没事的，他想。
要回学校了，我跟顾四一样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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